静默之歌外传 - 观自在者【1】

概述:召唤师烬漫长的旅行中,有过几次让他至今都印象深刻的经历,这个故事发生在2979年9月13日,编号CBA1的世界里。

故事的主人公是CBA1世界的苦说。就和召唤师烬本人一样,他也是一个反直觉的角色。

如果能接受的话,可以一看,能解释一点正文中事件的始末。

不看也不要紧,反正是作者在新冠居家隔离时憋疯了写出来的东西。

_(:з」∠)_


1、睥睨

烬醒过来时觉得头和脖子像要被拧下来一样疼。

他足下空空,手臂被折在身后,不是很疼但完全使不上力气。

他在疼和晕的间隙回忆自己是怎么落得这副田地的,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,就见一把荧光潋滟的利刃伸到他眼前,逼着他抬起头来。

借着微弱的光线,他看到个人影,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打晕了绑起来的。

事情的起因是他去了一趟吐冷,刻意没走精神世界捷径,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暮光之眼情况有些特殊,他得尽量回避。

但吐冷禅寺里他见不到他想见的人,那扇厚重的牢门上挂着封印,而封印外围的字画符咒也透露着极其不友好的意味。他无法突破这道由均衡术法和影魔法共同构筑的壁垒,就想去壁垒的造主那儿碰碰运气,于是兜兜转转,万般无奈地决定去找那位还在战争中游荡的暮光之眼。

诺克萨斯依旧在大举入侵,接连数位将领被暗杀也没能阻止他们凶残的步伐,反而让整个战局陷入疯狂。他们将原本的大部队平推策略做了调整,改成先由小股精锐渗透入侵,伺机捣毁一片土地的守护神庙或其他什么重要机关要塞后,再调集部队大张旗鼓地平推。

如果说前者是对生命的践踏,那后者就是对信仰与生命的双重践踏。

烬沿着交火带一路北上,见过尸横片野血流成河,也远远观看过几场诺克萨斯式的交火。

最后他在战线边缘找到了暮光之眼,还没走多近,盖革计数器便响个不停。

均衡术法能穿透狭缝,往来于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,虽然强度不足以支持跨世界线的旅行,但也同样会留下反粒子路径。

他从日头偏西踟躇到星斗漫天,原计划是挂上迷彩伪装成游民过去套近乎,而现在他只敢披着隐身躲在一旁暗中观察。

这边的暮光之眼还没有传位下一代,依旧是苦说在担任。

他看上去风餐露宿多日,把自己折腾得像个拾荒的破老头,浑身衣衫染得锈迹斑斑,神情也憔悴得很。但距离他歇脚处不到一公里远的地方,就有一整支诺克萨斯的侦查精锐曝尸荒野,从那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的架势上看,是出自他手没错了。

这也是烬要特意回避他的原因,一个开了杀戒不再受教条约束的暮光之眼,单体战力真的十分恐怖。

对面似乎不是正常人,他这样告诫自己,猫在树上用望远镜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。只见苦说坐在篝火旁一边擦拭沾染血迹的剑锋一边叹气,在烬某次眨眼时突然从篝火旁消失了。

这太过猝不及防,烬感觉心脏被猛地揪紧,刚想起身开溜,后颈上就挨了一记重击,再然后,就是现在这副惨景。

“修罗。”他喃喃,觉得抵在喉咙上的剑刃往皮肤里刺了一分。

这让他屏住呼吸不敢乱说,却听见那个苦说操着带口音的芝云方言,严肃地说道:“灵怪,我命令你,现出原形。”

现原形?烬不以为然,但他刚刚苏醒的大脑迟缓地运算出一个骇人的事实——这里的苦说既然缉拿过金魔,想必对这张脸也是万分熟悉了。

想到这一点,他努力把目光往苦说的脸上聚集,他的眼镜不知掉在哪,除了一道浓得像墨的人影外他什么都看不清。他说道:“这就是我的脸。”

抵着他脖子的剑刃抖了一下,哦豁,这是要水调割头的节奏吗。

烬心里大叫不好,早知道带个变声或者提前上个迷彩,这样至少是以流民的身份被审问,而不是以卡达烬,甚至是以金魔的身份被审问。但事已至此——他还是得把话说完。

“我是烬。”他和缓地辩解道:“但我不是金魔,我——呃嘶!”

他疼得吸气,因为他的手臂突然被反扭,力道十分精准,把关节和韧带拉伸到极限,只要他自己挣扎几下,就可以把关节拽脱。

束缚他的东西是没有实体的暗影,如果是普通的枷具他还能玩点小聪明挣脱,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,就连紧急下坠符文恐怕也不能解困。他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是自己的躯干坠入现实边缘,但双手还被束缚在现实中的景象。

这下真的没办法了。但至少他没猜错,这里的苦说不仅掌握着均衡术法的最高法门,还同时掌握了暗影魔法。

而且更吓人的是,这个苦说,什么话都没讲,甚至连影子的轮廓都没变化过。

他在看着我受苦。烬让冷汗透湿了衣衫,他和疼痛抗衡了一会,好让自己说话时语气不至于太狼狈。

他开口说道:“我不是金魔,因为我来自其他世界。”

“你是谁。”苦说突然这样问。

这种时候,还要问这种问题?你们均衡人都是笨比!

他基因里的恶劣因子在作祟,受苦的时候反而还要带着笑提问:“你好歹也拥有,跨越空间的本领,为什么就不能,转动脑筋想一想,你所在的现实,也许只是万种之一呢?”

“回答我!”

“啊你知道的!你知道的!我回答过了!哈哈——呃!”

他感觉脸上一凉,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的轮廓流到了嘴角,和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搅在一起。

他蓦然哽住,差点被削掉半个脑袋的惊吓让他思维停滞了几秒钟。后来他猜想苦说只是单纯地想割破他的脸皮,看一看他是否戴着人皮面具。

看来跟均衡人说话不能太谜语人,否则要吃苦头。烬痛定思痛,决定下次开口时变本加厉地谜语。

“你来这个世界干什么?”苦说的声音毫无感情,似乎根本不把他的受苦放在眼里。

烬把嘴里的血水吞掉,刚想开口,就因为回答慢了被按在地上。

一声闷响过后他快疼疯了,不仅膝盖感觉要碎掉,手也快被捏脱骨。他大概是喊了几嗓子,冷静下来后他想,他的手,他失去双腿都可以但绝不能失去双手。

“……我没有伤害过这里的任何人……我不是为非作歹的那一个……”他继续为自己辩解:“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可以去监狱看,看看你厌恶的那个金魔是否还关在牢里!”

这话说出口,烬就后悔了。

他想,万一金魔刚好越狱,或者早就被其他什么人释放了呢?沙口竟是我自己?

他刚抬起头又被压了下去,仿佛有一千双手按住他的脊梁想让他匍匐在地。他一边抗衡着重压,一边感觉双臂全都要被拧下来。

它们被暗影牵扯着朝后张开,用违反生理结构的痛楚逼迫他低头。只要他低下头颅,痛苦就能减轻些,但是他想,他又有什么错呢?

“你们都是这样……建立规则的吗!修罗!”烬发出一声嘶吼,他开始启动紧急下坠,如果这个苦说正紧紧抓着他,那当他下坠时也许就有概率把苦说也一起带下去。

这是他最后脱身的希望,如果能抵达边缘,如果能抵达边缘——

苦说在一旁看着,他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小捧火星,他连惊讶都没来得及,就抬手将它掐灭了。

处于桎梏中的年轻人一声尖锐的惨叫,被击中太阳穴后陡然瘫软下去。苦说朝他脖子上摸去,找到一根细银链,一把扯下来发现上面连着个小坠子。

刚刚的小火星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,他猜测这个坠子是某种保命符咒,结构上看有点类似灵怪受伤时快速逃回精神世界的术式,普通人无法使用,这也是他惊讶的原因。

不过巧的是他知道怎么终止这类术式,只需要快速击杀施术者,或者单纯让他失去意识就可以了。

这时那个长得和金魔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哼了一声,是马上要清醒的征兆。

苦说想,不管他是谁,自己都要小心,因为这年轻人不仅体质特殊,对疼痛的耐受也达到了一种让他都有些钦佩的地步。而且骨骼结实,没被扯散。这至少说明,他也习武,且意志坚定。

当然意志坚定和人的好坏几乎没什么关系,好人意志坚定是不可多得,坏人意志坚定是遗臭万年。

暗影在几息之间缠上了年轻人的额头,像给他戴了一顶黑色的桂冠,将他从半醒的边缘拖拽回梦境。

苦说扶住脑袋,有那么一瞬间他听见梦里传来嘶吼和抓挠的声响,锐利到让他头疼。被梦境困住的人正企图突破什么,在黑暗的梦魇里他一边恐惧一边愤怒。

这年轻人,到底是什么来历?

苦说皱着眉头绕到了烬身后,影之泪轻微地改造了他的身体,让他的眼皮内侧长出了一层黑色的瞬膜,在某些时候他可以像湖里栖息的龙一样,用这第二层眼皮盖住眼睛,来获得一些不一样的视角。

在这个视角下光暗颠倒,而他是仅剩唯一的光源,光照向某物便能投射下影子,这些影子与现实中的光影不同,是能泄露秘密的影子。

这个年轻人的手影有着柔和的边缘,说明这双手应当是温柔的。但他身体的影子却模糊而混沌,让苦说看不见边界,也拿不准他本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。

不过,得不得到答案其实已经无所谓了。他惊讶地发现,再见到活着的金魔时,竟是这般冷静。

有无数个晚上,他都在梦里经历最初的场景,眼下似乎也只是一场梦境,又或者是一次时光倒流,让他有机会修复当初错误的决定。

他低头,自己的双手环绕着尖锐的影子,像是长满了刺,不管碰到什么都能留下伤痕。

他又看那个形似金魔的年轻人,然后把他的手往背后掰得更厉害些,紧盯着他唯一能看到的影子,企图从里面找到他想找的东西。

毕竟战场上连孩子的手影也会瞬间变得锋利无比,这个圆润的形态并不可信。

因为疼痛,那年轻人哼了几声,指尖不住地颤抖,但影子的边缘仍旧是柔和圆润的,像波涛般涌动。

他的双手不是杀人的手。

苦说松开了禁锢,任由那年轻人噗通一声跌在地上,而他则转身一脚跨入精神世界,再一脚又迈回现实。瞬行千里,他现在正在吐冷禅寺的地下静室门外。

挥手间,禁锢一层层敞开,每解除一层,环绕苦说身侧的暗影就加重一分,当最后一层禁锢打开,他周身缠绕的暗影已经几乎遮蔽了他的身形,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貌,像行走着的不可名状之物。

“嗨,晚上好。”

金魔坐在房间正中央的神龛上朝他打招呼,并没被这幅非人般的模样惊到。房间中挂满的旌旗已经被扭曲,符咒拧成的绳结也已经开始朽烂,而金魔看上去却犹如活体般容光焕发。

他曲起一条腿踩着神龛的飞檐,膝盖顶着手肘,拳头顶着侧脸,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态。

苦说看了他一眼,什么都没说,径直走向那神龛,将贴着封条的木门打开。

里面有只坛子,安静地摆在神龛正中,它上面贴满了压制的符咒,以至于看不清坛子本身的颜色。苦说抓起那只坛子时,金魔皱了皱眉,这个动作让他有一瞬间回忆起生时的痛苦。

苦说周身的暗影凝结成实体,扣着坛口的盖子硬是将它在重重符咒的封印下拧开,里面装着苍白的碎末和破碎的骨片,这些本该回归大地的埃尘,在被他装进去时是什么样,现在就还是什么样。

“瞧瞧暗影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。”金魔居高临下地看着苦说,依旧桀骜不驯,但遗骸被人拿捏在手里总还是有些弱势。苦说抬头时他别开了目光,盯着昏黑的房梁说道:

“我的谢幕演出,刚好四个死者,呵。”

死灵魂的话语总是毫无逻辑的,在还未转化成恶鬼或灵怪之前,它们思考能力有限,力量也有限,甚至十分脆弱,魂刃一挥哪怕仅凭刀尖上的锐气,也可将它们彻底从这世间抹除。

只差最后一挥而已。

但苦说将坛子扣上,甚至没去修复上面的封印符咒,草草地将残骸塞回神龛便转身离去。

在金魔的眼中,这像是落荒而走,所以他朝着缓缓关闭的牢门笑起来。

死灵魂的笑声像风,四周的旌旗缓缓扬起,看上去凄凉又诡异。苦说未加理会,他迈出牢门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外守候了。

“施主。”来人是看守地牢的年迈僧侣,他似乎见惯了恶鬼,所以对苦说这幅模样不为所动,甚至恭敬地朝他行礼。苦说却连他的法号都不知道,只知道他似乎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呆了很多年。

在他还年轻时,地牢中会有结队的苦行僧穿着单薄粗糙的僧袍,拿着最简陋的法器,排成一列,在这地牢深处彻夜诵经巡回,想通过这种的方式感化人心、度化死灵。

他们走了太多次,以至于石砖铺就的地面上都被走出了一道显眼的沟壑。而现在,他站在沟壑一侧,那仅存的地牢苦行僧在另一侧盘坐,垂下眼睛开始颂念。

苦说看到他嶙峋的瘦骨几乎要刺破僧袍,突然好奇为什么他不再沿着陈旧的痕迹一边诵经一边缓步行走,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座牢门前停下。

毕竟苦行是没有尽头的,牢狱既是这些重刑犯的终点,也限定了这些苦行僧终身往复的巡礼之路。

是什么原因让他停下脚步,又是什么原因让一位僧侣的关心来得这样突兀?苦说心下乱乱的,觉得不该是想这些杂事的时候,他朝那僧侣点头,然后赶快离去。

他走时僧侣已经开始颂念往生咒,苦说心想:今时今日,经文的力量已经衰落,言轻力薄难以抵消积累的怨恨和业力,感化不动任何囚犯,大概也度化不了深牢中的任何死灵魂。

死灵魂化作恶鬼,就将由均衡弟子为其解脱。这是均衡与吐冷禅寺从建立初始便已约定好的。不过诵经应该能减缓它们变成恶鬼的速度,兴许就是出于此等考量,那位僧侣才会在关押金魔的牢门口驻足。

何等慈悲呀,而门后那个死灵魂到底配不配呢?

苦说迈过世界狭缝时稍稍地分了心,他决定下次如果遇见,就告诉这位僧侣,大可不必一遍又一遍朝着这间牢狱念经超度,门后的恶魔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成为任何东西,只要有他在一天。

但他又想起那僧侣眉间的淡然,突然觉得是自己多此一举,其实任何劝告都了无意义。

就这样,他带着散漫的思维回到战场边缘,发现那个被他困住的年轻人还在梦里挣扎。他在地上缩成一团,发出粗重的喘息,出了一额头的汗。苦说在距离他不远处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盘腿坐下,看着缠绕在那人头上的暗影桂冠一片片凋落,直到他终于醒来。

和所有刚从噩梦里苏醒的人一样,他的面容骤然放松,睁开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。苦说现在不打算刑讯逼供,当然也不打算放走他,所以他特地给这年轻人制造了一点小小的阻碍,他很快就会发现的。

“你可醒了?”苦说问。对面的人吓了一跳,像炸毛的猫一样耸起肩膀绷直后背,马上在地上调整四肢想要爬起。但苦说之前是以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为前提,扭伤他的关节,短时间内他恐怕连坐起来都成问题。

所以那人挣扎一番后,只能一脸痛苦地躺回去,不动弹了。

真可惜,他还期待年轻人多少会有点慌乱呢,结果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干坏事被抓,还不服气的小孩一样。

“我们继续问题,你来我的世界干什么。”苦说的手搭在剑柄上迟缓地摩挲,他决定依照这年轻人的说辞来判断是否要补刀。 

年轻人躺在地上,将头扭向他,然后说道:“不好意思……你看到我眼镜了吗?”

眼镜?哦……苦说下意识地想按一按自己的腰包,里面有一副做工很精致的眼镜,就属于眼前这位。他在上一轮审讯时就注意到了,年轻人的瞳仁黑且没有焦距,不像是装出来的,确实有某种残疾。

“我暂时没收了,我们接下来的谈话里,你不需要它。”

“好吧,看上去你不打算放过我了,是吗?”他扭头看向夜空,说话的声音和金魔几乎一模一样。

几乎。

更平缓,更镇定,没有什么起伏。

苦说想,这样的声音若放在平常人身上,还是挺招人喜爱的。

他在心里拍了拍自己,你呀你,年纪大了怎么反而更容易走神了呢?

苦说还在走神,对面那人就先问道:“那我还能继续回答问题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好吧……回答你的问题之前,我要解释一下我到底是什么,以及我为什么在这儿。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,如果你不愿意听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切入正题,也不要紧。”

苦说发觉自己似乎更倾向现在就出刀斩断些什么,比如他当下一团乱麻的心绪,或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不温不火的声音。

“呼——大概会有一刻钟?我想这么长时间足够了。”

一个深呼吸过后,烬的脉搏和呼吸都平稳下来了,他的关节因为受伤而发烫,一定很痛苦。但……他本人好像根本没在害怕,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,全然放弃了抵抗一般,温顺地接受现状。

这种平静让苦说感到坐立难安,他将其理解为暴风雨前的平静。但他还是告诉对面:“你可以继续讲,但最好长话短说。”

“那感谢你现在迟来的耐心。”烬把手搭在一起放在身前贴着肚子,他声音很温和吐字清晰柔顺,像私塾先生在授课似的。

“首先我强调一下,我是人类,不是什么妖鬼精怪。其次,我来自其他世界,打个比方,就好像一首诗,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笔画和格式,不同的语言和纸张,来抄写它。它仍旧是同一首诗,但增殖成无数份,这无数份同时存在但又是同一首诗。我只是换了一个格式存在的卡达烬,我不是金魔,只是烬。”

他的话很长很絮叨,带着试探小心翼翼,不排除刻意拖延时间的可能性,但如果让苦说来评价,他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被审讯的自觉。

不过苦说也不得不承认,他所讲述的道理还是很好懂的。既然在艾欧尼亚的侧面还存在着这个世界的镜像,也就是精神世界,那么为什么不能认为精神世界之外还存在着更遥远的镜像呢?

只是抵达其他世界的方法,他从未找到过,典籍中也从未记录过而已。

“我在我的世界成为了其他角色,恰巧参悟了跨越世界与世界之间罅隙的方式,所以我开启了一趟旅途,来拜访不同的世界中的不同的我。”

烬侧过脑袋望向苦说,眼神依旧空洞,配上他不卑不亢的表情显得异常无辜。

“我来找你,因为我调查到,是你封印了金魔。”

听到这话,苦说下意识地攥紧剑柄,刀刃在剑鞘中轻微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烬微微抬起双手,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,用这个动作来展示无意争斗:“别担心,我不会帮谁越狱,我只想去拜访一下,想听听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,啊,顺便问问他落得这般田地又作何感想……”

说到这里,烬笑了一下,仿佛这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。

“其他的事儿,你还要问吗?能为你解答的我会尽量解答。不过这样说话很难受欸,我可以坐起来吗?”

苦说保持沉默,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,那位酷似金魔的年轻人突然疑惑地盯着两手之间的虚无,然后试探着拉抻手臂,感受到阻力后就不再动作,只是把两手放下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他察觉到了。苦说心想,随意回答着:“是影缚。”

“我当然知道是影缚,我只是不理解,你这样对一个寸步难行的人……到底有什么意义。”

影缚留给他的活动空间本就不多,他的双手最多只能分开不超过一肩宽的距离,双脚也是。苦说给他戴上了一副暗影组成的镣铐,虽然感觉不到重量,却实打实地束缚了他。

“你是苦说本人吗?虽然声音是他没错,但你为什么,一点都不像他,你是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,附身他将他夺舍了?”影缚缠在他手腕上,将他平稳的脉搏节奏传递给苦说。

“我们之前认识吗?”

“不认识,但我认识其他世界的苦说,而且关系算得上密切。唉……果然,每个世界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,如果你真的是苦说,那么这个世界的我被拘禁起来也就不奇怪了。你也是这样对待他的吗?真残忍啊。”

苦说从烬身上察觉不到杀意,但这些话语着实让他不适。当下是一个特别奇怪的对局,他本应站在审讯者的立场上来拷问这个异界来客的。

怎么反倒是自己被谴责起来了呢?

苦说冷冷地盯着那年轻人,他松开剑柄,决定认真和对方聊聊,至少比之前要再冷峻一点。

“我想提问的应该是我才对。”

“但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不是嘛?”

“你探寻金魔的下落,就为了和他说上两句话?”

“千真万确。”

“你的说辞不能让我信服。”

烬举起双手,露出空无一物的手心,说道:“那我也只能再强调一遍:首先我不否认我的身份,其次我没有视力寸步难行,最后就算我可以行动,也不会去帮助任何人越狱。信不信由你。”

苦说见他如此,决定在想好怎么开口之前继续保持沉默。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要做,但眼下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明显是他所认为的,最重要的事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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